20080121金山丹頂鶴的背後--台灣人的粗暴

不知道為什麼，想到昨天在金山看到的丹頂鶴，就有一股想哭的衝動。悲傷的。

用丹頂鶴三字在網路上就可以搜尋到一大堆資料。台灣。金山。

北國的溫度越來越冷，黑暗越來越長。

日子難熬著呢。

周圍的夥伴紛嚷著，吵雜地，離去的時機。

去年的老地方，還是一樣嗎?

一旦振翅啟程，就是好長一段令人疲憊的競賽。意志力極限，體力極限。

日夜變換，起飛的衝動越來越無法忽視。

飛行時的空氣總是如此冷冽。

周遭總是如此單純而安靜。

風雨就在前方，仍然得穿越其中。

只是眼前的景象不似記憶中熟悉。

口耳相傳中的小島，就是這個嗎?也不錯說不定。

只是帶著一家子，得找個好地方歇息才是。

哪來這麼多山?

實在累極，最近的平地在哪裡?

丹頂鶴特殊的外型，人類賦予許多意義。高雅，富貴，堅貞。

只是在丹頂鶴的生命裡，令人疲憊的事情太多了。重複的跋涉，一再面目全非的落腳地。漸漸減少的同伴。

帶著兩名青少年成員的丹頂鶴家族，有著神秘的理由，來到金山。

稀少的數量吸引來成千上萬人次的關注。甚至馬上包裝成旅遊行程。

11月24日被目擊，12月1日開跑的2007金山萬里溫泉季馬上就將之囊括其中。

據報金山的旅遊似乎也因此更上一層樓。只是再據報，因應金山日漸上升的交通量，要開一條新的路，剛好就劃過這裡。

唔。

邏輯怪了點。

一個不請自來的國際級巨星，一個不用花錢就自然出現的國際級景點。

比不上台灣人塞車十分鐘的不便。一條全長才790公尺的路，要毀掉200種以上鳥類的棲地。

一般作生意的都巴不得遊客多多停留，只有台灣人很愛爭取讓遊客快快通過。

更加顯現一般台灣人無知的，一車車的觀光客，載來載走。這是多珍貴的鳥。

廉價而粗暴的消費。

實際到現場看得到那種悲哀。

丹頂鶴，大家都很愛護你喔。你看我們把你團團圍住。好愛護你喔。

這就像之前那隻被好心民眾搶救的水鹿。在吊車將之吊起離地的那一剎納，心肺衰竭。

圖片來源http://blog.yam.com/atlaskaku/article/13234819

看到中央的丹頂鶴嗎？看到離不遠處的公路及賞鳥人群嗎？

不是角度問題，他們真的沒有離很遠。

2003年11月來台灣的丹頂鶴-丹丹，在台灣徘徊等待同伴十個月後，因為影響偉大國軍的飛航安全被打下來，送到臺北市立動物園。

過了將近三年牢籠歲月，最近好像有點希望可以野放。

大家都很努力。

只是我無法想像活動範圍如此寬廣的個體，被拘留在天空的角落中。那是多大的心理壓力。

回到昨天的四隻丹頂鶴。可以看到很有意思的事情。

大部分的人只是看熱鬧，唯一了解丹頂鶴所代表意義的是學生態的人，不論是業餘還是專業。而其中唯一有組織、有力量的是台北市野鳥學會。

我很敬佩他們，可以自發性的為一件與自身無利害關係的事情，四處奔走協商。

北縣政府單位並不了解自己背負著什麼樣的榮耀。

榮耀不是公平的，因為，這分榮耀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到。荊棘般的榮耀。

名列IUCN濱危鳥種、CITES一級保護動物。世界對牠們的重視超過80%台灣人的想像。你我今天就是餓死了，全世界也不會有任何人譴責我們的政府。但是要是丹頂鶴死在台灣，台灣人所受到的鄙視，是永遠也洗刷不掉的。不好意思，丹頂鶴的確是比你我重要。

合理的。

一個社會對於非人生命的尊重，的的確確是反應著該社會文明發展的真實面。

只是台灣還在掙扎，用著文明的假面具掩蓋著野蠻的本質。

丹頂鶴是一個標準的保護傘物種。因為對牠的保護可以連帶庇佑到其他物種。

所有有丹頂鶴的國家，無不積極畫列保護區禁止開發，只有我們還在計畫等丹頂鶴走了後要繼續開路。因為對我們的政府來說，丹頂鶴就是丹頂鶴，沒有看見金山清水溼地的重要。因為我們習慣有形的價值評斷，名列國際保育類的動物是珍貴而重要的，未名列其上的就什麼也不是。

所謂的生態旅遊，在台灣也是不三不四。包遊覽車下車看個丹頂鶴，就可以叫做生態旅遊。我們只會消費，低階的消費。連丹頂鶴都可以消費的很低階。

因為丹頂鶴所帶來的商業利益只有攤販及最下游的旅遊從業人員。

我們用著大隊人馬車輛噪音攤販，追趕著丹頂鶴一家。

從40號橋趕到清水中角溼地，再從清水溼地趕到40號橋。

我們有幾個40號橋可以讓丹頂鶴逃避人群?

如果有整體規劃，比如限制接近溼地的人數與方式（當然交通要改道），賦予當地人員從事生態及人文旅遊規劃與導覽的專門權責（當然要充分的訓練），從上游到下游都是有利可圖的。對溼地的干擾也是可以控制的。

而我們現在呢。

放任人潮湧入，放任攤販湧入。作最低階的消費。測試丹頂鶴的極限，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將其消費到零點。

等著看吧。

看還能有什麼荒謬的事情發生。台灣是奇妙的寶島。